改革开放40年来,云南的民族文化事业包括民族文学创作都取得了空前的繁荣与发展。该如何来认识评价这40年来云南民族文学所取得的成就,又当怎样找出存在的不足与差距以利前进?
记者近日来到云南省社会科学院,与全国“四个一批”理论专家、云岭文化名家、民族学研究所所长郑晓云先生就云南民族文学、民族文学与民族文化的关系等展开了一番深度对话。
郑晓云
郑晓云(中)在西班牙瓦伦西亚大学访问交流
记者:您长期致力于云南民族文化研究并成绩斐然,请问如何评价这40年来云南民族文学的发展变化?
郑晓云:改革开放以来云南的少数民族文学取得了辉煌的成绩,产生了一批有影响的作品,推动了少数民族文学创作的繁荣,也促进了民族文化走向外界以及各民族相互之间的了解,对少数民族文化在中华民族文化大家庭中的融合起到了积极的作用。
但是在少数民族文学创作繁荣的同时也存在着一些问题,制约着云南少数民族文学向更高的层次发展。这些问题主要表现在目前在全国有较大影响的文学作品不多,文学作品的影响力跳不出少数民族文学创作群体的圈子,去吸引和影响广大的公众。就文学作品来说,对于创作的特定对象--少数民族表象特征层面表现较多,而对于民族心灵层面的理解和展示不足,尤其是少数民族和人类共同的心灵共鸣、共同的价值追求展现不足,使作品缺乏应有的深度。因此我们今天在强调少数民族作家群体的数量和作品数量的同时,更要强调作品的品质和深度,这样才能使少数民族文学创作迈向一个新的繁荣阶段。
傣族小说家征鹏的作品
记者:在您眼里,何谓少数民族文学?只有少数民族作家才能进行民族文学创作吗?
郑晓云:少数民族文学最基本的含义应该是以少数民族为创作对象的文学。但作为创作者和创作对象,这其中也有一定的内在关联和区别,表现在作家的身份、身份认同、创作题材选择、表达形式、表达意愿等关系中。作为少数民族作家来说,存在着身份认同和自己的民族文化立场问题,其优点在于他们成长于自己的民族文化环境中,对于本民族的文化从意识、价值等精神层面到社会、物质等层面都有优先于其他民族的体验,这样使他能够写出更深刻反映本民族的文学作品。然而,无论是哪个民族的作家,只要能深入少数民族的生活都能够进行创作,并且也有可能产生好的文艺作品,例如雷振邦创作的云南少数民族题材的电影音乐脍炙人口、经久不衰。
因此,少数民族文学创作的繁荣,还不完全是由作家的身份确定的。少数民族文学首先应该是少数民族题材文学,其次才是作家身份文学。如果少数民族文学成为一种作家的身份文学,那么少数民族文学就不可能有真正的发展,以身份和身份认同作为标志,也可能对作家的视野和思维造成不可避免的局限,从而带来创作的局限性。与此同时创作所使用的文字仅仅是一种工具,不应该被看作是文学的特征,我们理所当然应该鼓励少数民族作家使用汉字、甚至未来用英语进行创作,让更多的人能够阅读和理解。
记者:民族文学的价值何在?它对提升民族文化自信有着怎样的作用?
郑晓云:作为一个特殊的文学种类,少数民族文学的价值不仅仅在于以少数民族为写作的题材,还在于它能够通过文学的形式传达一个民族的心声、介绍一个民族的历史和文化、促进各民族之间的互相理解和交流,促进各民族的文化共融。理解云南的少数民族文学,不能仅仅局限于文学的层面,更要从促进各民族文化的发展、各民族间的文化认知、和谐和共同繁荣这个更高的层面来理解。
而一个民族的文化通过文学的形式向外界获得展示并且产生影响力,也能够提振这个民族的民族自信心,因此是一个民族文化的再生产过程。无疑,少数民族文学的繁荣,对于促进各民族的理解、提振各民族的文化自信心、构建中国边疆的文化软实力、对外产生文化影响、提升国家认同等,都有重要的意义。
昆明富民县小水井苗族农民合唱团在演唱
记者:在新时代,应该如何繁荣民族文学创作?
郑晓云:繁荣新时期的少数民族文学创作,我们仍然要把培养少数民族作家群体作为最基本的工作之一。如上所述,少数民族作家是最能够感悟本民族的心灵的群体,少数民族作家群体的规模也是一个民族文化发展的象征、是各民族共同繁荣发展的体现,少数民族作家具有特殊的使命。因此要大力培养少数民族作家的力度,为他们提供优先的机会和平台。要注重平等地培养不同民族的作家,让各个少数民族都有自己的作家群体,这是民族平等的体现和民族文化传承弘扬的必然要求。
记者:在进行民族文学创作时,如何处理好作家的身份认同?
郑晓云:对于少数民族作家来说处理好身份认同的平衡点是非常关键的。一方面必须要有自我身份认同,这样才能立足于民族文化的立场,深入思考和挖掘文化的精髓,从中吸取创作的养分。但另外一方面应该淡化少数民族的身份,立足少数民族文化资源去思考人类共同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