爱上一座城,除了关心它的天气,还关心它的历史,想触摸它的脉搏,感受它的气息,了解它的前世今生。如果那座城恰好是自己的故乡,那么正如叶圣陶先生所言,“在故乡有所恋,所恋又只有故乡有,便萦着系着不能离舍了。”
年4月19日晚,在位于富民县城蓝花楹盛开的螳螂川江边,一场名为“回眸富民旧时光”的主题讲座,正在“文昌书院”进行。
讲座由“为什么要了解地方文化、富民旧时光里的史事、富民旧时光里的文事、富民旧时光里的故事和增强文化自觉,建设文化富民”五个部分组成。我最感兴趣的,是富民的文事与故事两个部分。
炎热的初夏夜,充满书香墨香的文昌书院,数十同好济济一堂,随着主讲人的娓娓讲述,从“富民”这个名称的来源开始,讲到富民的名胜古迹,传说故事,大家沉浸在富民的一段旧时光里。
富民,因其土地肥沃、物产丰富、水稻一年两熟、自食有余,故得"富民"之称。追溯历史,元朝至元十二年()建富民县,自建县至今已有年。
仔细聆听,惊讶于我熟悉又陌生的故乡,有着如此悠久而厚重的历史,有着诸多文人风逸趣事,也知道我出生之地款庄,是年才由寻甸划归富民管辖。
听着那些熟悉的地名:散旦、款庄、东村;听着熟悉的故事,姑娘坟、三官寺、白龙寺的传说,忍不住思绪飘忽。
富民县城对我来说既熟悉,又陌生。说它熟悉,因为它是我的家乡,我时常把它提起、想起;说它陌生,是因为我长到15岁,才第一次到过富民县城,且只是路过。那一年我父亲和我去昆明,车从款庄出发,绕道赤鹫,抵达富民城,在一条不知名的路边停了一会儿,接了个亲戚,然后继续赶路。
记得当时父亲穿着他的白衬衣、黑裤子,敞着衣襟,露出里面白色的大背心,单手叉腰站在车旁对我说,丫头,这就是富民城了。他一连看了好几眼,夹在指尖的香烟忘了抽,直到等的人到了,才扔在路上,踩上一脚,开门上车。
我知道,父亲一直想调到家乡工作,几个回合的往返打探,还是没有合适的岗位。此后,父亲把我母亲、妹妹和我的户口相继迁离富民,从此富民在我的记忆里,变成了一个地名符号,我在两座他乡的城市之间辗转,每次乡愁喷涌,“富民”这个名字,都在唇齿间默默吟诵。
年,机缘巧合,有幸结交几个志趣相投之人,富民变成一个我常去的地方。跟着“掌悦富民”采编团队,我走过了望海山,羊神庙,东山学舍,觉海寺、九峰山,过水洞;看过紫薇花,马樱花,山茶花,樱桃花,油菜花,波斯菊;采摘过樱桃,杨梅,红梨,甜杏,冬桃,苹果。常来常往,这座小城由陌生到熟悉,富民在我心里,才真正有点“家乡”的样子了。
让我对富民从陌生到熟悉的,还有各位老师的慷慨赠书,各个版本的《富民文史资料》《富民文艺》,以及各位老师书写富民的诗词歌赋散文游记,让我对富民这座安谧温柔的小城,从陌生切换至熟悉,从书籍切换至脚尖,再切换至心间。
当然,我对富民的了解,还远远不够,富民还有许多地方,需要慢慢用脚步去丈量,富民还有很多故事,需要更长的时间聆听,“龙女的传说”、“灵芝寺的传说”、“飞来寺的传说”……
主讲人段老师无限深情地说,一个地方,因为有历史,所以它就厚重;因为有未来,所以它就鲜活。最重要的,是我们脚踏着现实中繁花似锦、欣欣向荣的土地,立足当下时空,便似乎可以与历史和未来对话,所以,当下的一切,它都特别美丽、特别温馨、特别丰盈!
他说,当下的富民,螳川浩荡,云淡风轻。
是的,当我走过傍晚的永定桥,河水悠然流淌,两岸灯火辉煌,一片歌舞升平;当我穿越清晨的国色岛,河上雾气腾卷,花朵馥郁芳香,一派迷人风光。不论漫步或疾走,只要耳边有类似父母亲口音的人路过,我都会静静细听,贪婪地体会那一刻的温暖,甚至在百感交集中,泪盈于睫。那一刹,忽然觉得那些焦虑与忧伤,都离我远去,多年前在父亲指尖萦绕燃烧香烟的味道,带着他身上淡淡的肥皂味,连同他爽朗的笑声、宠溺地叫我丫头的声音,将我包围环绕。
我是这片土地长出的孩子,虽然一度离家出走,虽然记忆曾被封印,但站在这样丰饶、平和的土地上,心里那些茅舍与竹篱,不用特意去构想,就会飘出炊烟,就会开出野花。
谁没有想念的故乡呢,谁又不怀念自己的故乡。曾经总是做关于故乡的梦,梦中的人像一粒浮萍,颠沛流离、漂泊无依。月出东山之时,每次抬头看异乡的月亮,都会想念奶奶家天井里水缸里那枚月亮。无论岁月如何流逝,年岁怎么增长,童年一直活在我的心里,家乡一直活在我的梦里,从未改变。
难怪曾有诗人无限煽情地写下:故乡,你叫我怀念得无法排解啊!
难怪国学大师季羡林满怀深情地写道,月是故乡明。
若干年前,父亲于无奈之中选择迁往他处安家。若干年后,我在父亲那年望向富民热切的目光中,回来了。莫非,这就是人们常说的,念念不忘,必有回响?
如今,游子披着春阳织就的衣褛,自由地行走在富民街头,满城的蓝花楹正在盛开,她们说,它的花语,是等待。
文/谢小鱼(部分供图邓洪)